杜邦：实现全生命周期的本质安全

自1802年创立至今，杜邦公司已经跨越了两个多世纪的历史，在全球500强中堪称凤毛麟角的百年老店。近220年的历程中，从19世纪全球最大的黑火药制造商到20世纪成为能源化工行业的跨国公司，杜邦始终身处高危行业，任何对风险的失控和误判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事故，任何一次灾难性的事故都可能给公司带来致命的打击。初创时期的杜邦也经历过事故频发的艰难阶段，但杜邦很快从惨痛的教训中形成了共识：安全是公司的核心价值，安全工作具有压倒一切的优先权。从某种意义上讲，长期的高危行业运营环境成就了杜邦的安全基因，也正是依靠强大的风险控制能力，杜邦才创造了跨越两百多年持续发展的奇迹。

自1811年发布第一部安全章程，杜邦提出安全由直线管理层负责，从组织架构层面确立了安全的重要地位，由此将安全变成杜邦组织文化血脉中根深蒂固的基因。之后，杜邦的安全数据统计和诸多安全指数都成为国际组织用以制定国际安全管理标准的重要参考，杜邦提出的“一切事故都可以避免”、“工作外安全”、“零的目标”、 “零的承诺”等安全理念后来都成为安全管理的基石，而杜邦安全管理也成为世界工业安全的标杆。

近年来，国内企业的安全管理水平进步明显，但仍然面临不少挑战，深层次的原因是安全管理体系与生产管理系统没有能够有效地融合，安全体系工作的执行与生产活动割离；生产管理者在执行具体的生产管理任务时不清楚如何遵循安全管理体系的要求与原则，最终导致制度和执行“两张皮”、风险管控效果差等问题的出现。所以，企业建立一套安全与生产管理相融合的管理体系，把安全工作结合在日常的运营管理工作中，才是本质安全之道。杜邦的安全管理体系和企业的运行管理系统深度契合，其经验应该可以帮助国内企业有效地提升安全管理绩效。

杜邦的安全管理体系由风险控制机制和安全文化机制两部分组成，互为依托，相辅相成。风险控制机制围绕技术、设备和人员等风险源头进行管理，安全文化机制则分别注重领导、组织和执行进行展开。

风险控制机制要求企业通过对工艺过程的技术、设备和人员进行动态的持续的全生命周期的管理，从设计、投产、维修、变更一直到流程停用或设备报废，确保生产设施安全地发挥设计性能。如果把风险控制机制视作安全管理体系的成果输出机制，那么安全文化机制则是安全管理体系的赋能驱动机制。安全组织是否健全，考核方式是否合理，目标制定是否恰当，领导是否能够以身作则，培训是否有针对性等等，这些都会影响风险控制要素是否能够执行到位。

安全文化机制靠什么来驱动？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团队，组织的安全文化建设最终还需要企业高层带领和影响，领导力在企业管理中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杜邦安全管理体系的核心驱动力来自于有感领导，也就是企业的管理者表现出的对安全积极承诺的领导力。杜邦有一套成熟的经验传授给企业管理者，帮助他们练习并提升自己的有感领导水平。

以有感领导驱动安全文化机制，再以安全文化机制驱动风险控制机制。两个相互啮合的齿轮要平稳高效的运行的话，需要齿轮之间的紧密咬合，以及每一个齿的坚固可靠。而杜邦安全管理体系的平稳高效运行要求这两种机制的相互配合，以及其中每一个要素工作的扎实落地。正是靠着这一套双机制组成的体系形成的巨大推动力和辐射力，带动其他运营环节的“齿轮”一起转动，杜邦的管理模式也得以持续有效运行200多年直至今天，并且将继续推动杜邦走得更远。

任何一个工厂，或是一套生产设施，都是有其生命周期的。从最早的可行性研究，到设计、建造、安装、调试、生产运行，一直到停用弃置，在整个生命周期中都是存在风险的，每个阶段的工作都会对工厂的总体风险水平产生影响。因此，对工厂总体风险的控制，离不开对于工厂全生命周期各阶段的风险管理。

风险管理需要从项目源头进行管控，并随着全生命周期的推进实施动态管理。项目管理包含4个绩效衡量维度，安全、质量、进度和费用，在工厂生命周期过程中，每个维度都有各自的目标，同时又相互制约。杜邦认为，在工程项目的过程中，企业越早开始实施项目的安全管理，项目完成的质量越高，成本越低，工程项目的规模越大，工程项目管理（包含安全管理）方法与手段所发挥的作用、带来的回报就越大，而且集中管理可以对项目业绩带来更好的提升。以下是杜邦在工厂生命周期中的几个主要阶段的风险控制实践：

（一）前期研究阶段的风险控制机制

在前期研究阶段就要进行风险辨识，关注重大风险，进行充分的技术论证，对应各种生产作业活动和场所，按照危害辨识、风险评价、风险控制、风险监控与更新的总体流程，建立风险管理目录。综合考虑资产分类和风险等级，建立风险管理级别，明确各级风险管理的责任主体和工作内容，为设计、施工和运行等阶段的全生命周期的安全风险动态管理打好基础。

（二）设计阶段的风险控制机制

杜邦强调“安全源自设计”的理念，设计采用的技术和方案是否可靠和合理，设计选用设备性能能否满足使用要求，设计是否对项目的开工、运行、事故等工况和状态有足够的考虑等将会对风险控制的效果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杜邦设计完整性管理体系要求设计单位将安全、健康、环保相关要素融入工程设计的管理过程之中；对安全、健康、环保的风险，进行充分的分析与最大限度的控制；应用杜邦的“公认的良好的通用工程实践规范（RAGAGEP）”概念，完善设计管理体系。在工程项目设计与其他管理的各环节，都设立有相关要求和“最佳实践”的约束与指导，对于每一个要求和“最佳实践”，都有详细的管理要求和技术标准提供支持，保证了对工程项目的质量、安全、成本与预算的有效控制。

（三）安装调试阶段的风险控制机制

从项目的前期准备至项目移交，要树立“以终为始”的概念，充分考虑设施试车、试生产、运行、维护等环节的工艺安全管理需求，最终达到设施的安全启动与长期平稳运行；杜邦的最佳实践包括运营筹备（RTO）分析与启动前安全检查等。

工艺设施和设备的建造和安装质量对于运行阶段的风险水平有显著的影响。杜邦通过质量保证和机械完整性两个管理要素下的诸多最佳实践，确保工艺设备按照设计规范建造、正确安装，并且维持在一个最佳的状态中。

在安装调试阶段总是存在各种变更，即使是微小的变更，也可能会造成严重的事故。杜邦将任何非“同类更换”的设备改变都视作设备变更，要求进行严格的变更管理，在实施变更和投入运行前由具备资质的人员进行相应的评审和批准。

（四）生产运营阶段的风险控制机制

在生产运营阶段，企业工艺安全管理的重点是遵守严格的执行纪律。对于高危行业，其日常生产运行过程中的管理必须满足最基本的3个方面要求：

任何系统、任何装置、任何设备都要控制在原设计工艺包规定的工作范围内；

维护和维修工作能够确保所有设备、设施和系统具备原设计工艺包的性能要求；

所有参与日常生产运行的相关人员专业技能要能达到安全运行的基本要求。

大多数高危企业工艺复杂,操作员稍有不慎发生误操作,可能导致重大安全隐患或生产事故。一种化工产品的生产往往由多道工序组成，在每个工序又由多个化工单元操作和若干台特殊要求的设备和仪表联合组成生产系统，形成工艺流程长、技术复杂、工艺参数多、要求严格的生产线。因此,从组织层面和员工的个人层面都要加强操作纪律，才能及时控制各种动态风险，预防各类事故的发生。杜邦会在其运营的工厂中从组织层面和个人层面测量操作纪律，采取干预和改进行动，以确保风险控制机制在日常工作中发挥作用。

工厂全生命周期的安全风险因素具有多属性和随机性，至今许多风险作用机制仍处于不断深化的认识过程之中，不同生命阶段、不同对象、不同种类的风险评价方法仍在逐步完善之中，因此，杜邦全生命周期风险管理系统倡导持续改进、动态管理。

任何企业都有自己的安全文化，建设安全文化工作的目的是使得企业的安全文化能够支持高绩效的安全管理。杜邦理解的企业安全文化，简单地说就是企业中的所有人在安全方面的行事方式。基于这种理解，杜邦的安全文化建设机制涉及了企业的领导力、组织建设和执行力的方方面面，而不仅仅是体现在国内企业提到安全文化建设时经常想起的文宣和教育培训活动。 

在进行文化转型之前，需要衡量工厂的安全文化处于什么样的水平。根据杜邦的布莱德利模型，一个企业的安全文化从基础到成熟可以分为四个发展阶段：自然本能、严格监管、自我管理和团队管理。通过一系列标准化的测量工具，可以识别一个工厂正处在哪一个安全文化阶段，以及有哪些安全文化问题。 

根据诊断结果，工厂会制定改进计划，在各安全文化管理要素上采取行动，诸如：管理者拟定个人安全行动计划，各直线组织明确属地安全管理职责，发动广泛讨论制定组织安全原则，逐层分解安全目标指标等等。对于行动计划完成的效果，工厂会通过定期的安全认知调查和要素审核进行检查，并根据检查发现的差距对各管理要素进行调整。通过这样的PDCA循环，杜邦的工厂可以形成在安全文化上持续改进的长效机制。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组织文化转型机制，杜邦不仅将其成功地应用在组织安全文化的建设上，也成功地将其应用在杜邦生产系统(DPS)建设中的精益文化转型上。在成功推行DPS的工厂中，安全文化机制中的管理要素和DPS中的观念与行为管理要素是深度融合在一起的，都是通过领导力、组织架构和执行力等方面的持续改进，在组织内打造安全的、精益的文化。任何运营管理系统的成功都离不开人的观念和行为的转变。因此我们相信，杜邦安全管理体系中的安全文化机制诸要素不但可以和各种企业运营管理系统一起整合运行，也一定能成为相关管理系统成功的关键。

通过在高危行业200多年的运营，以及服务国内外石化等行业大量企业的丰富经验，杜邦总结出一整套安全管理和运营管理相结合的有效体系。它包括基于全生命周期风险识别和控制的运行管理，面向全员能力发展和组织整体提升的绩效管理，综合一体化拉动式的业务管理，强调以身作则的有感领导，和调动员工主观能动性的文化转型等。这些经验和方法，对于国内高风险行业企业以及其他各类企业同样适用，可以帮助他们将安全管理有机地融入企业运营管理体系，有效而持续提升安全和其他方面的绩效。